第(2/3)页 位于上首眉目锋利的高大男人听下属禀告完,静了片刻,薄唇微动,声线低沉带着冷戾,吐出几个字:“萧盛这个蠢货。” 下属听他这么道,并不敢接话,深深将头垂下去,全当自己是个死人。 萧盛正是当今皇帝的姓名。 只是天子尊贵无匹,无人敢直呼其名讳,常人即使私下里也多谨言慎行、少有提及,怕被人抓住治一个对天子不敬的罪过,那就麻烦了。 数遍盛京,大概也就岭南王一人敢这么漠不在乎地用如此轻蔑的词语描述天子。 毕竟理论上岭南王这个王位关联着摄政权,皇帝就算听到了,还真不能把他怎么着。 萧烛垂眸不语,没再说什么,挥手让下属离开。 晚些,跟随他进京的谋士也来提及此事,提议道:“王爷,我们要不要尝试接触一下谢大人?那位行事愚钝,这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。” 谋士脑海中飞快地转着念头。 他们从岭南出发时,盛京城中谢清碎权势还盛极,权臣之名远扬,即使在岭南也没少听,那时候他和皇帝丝毫没有生出嫌隙的迹象。 行伍途中情报传递不稳定,为了不给皇帝反应的时间,这趟行程赶得特别急,路上诸多不便,情报只捡了要紧的先传递,他们在中途并不知道此事。 以至于到了盛京之后,他们才发现情况有变。 谢清碎这位大权臣和皇帝的关系竟在半月之内变得如此微妙,看上去简直像是要闹掰了。 这可真是一个意外之喜。 谋士心中暗道这小皇帝也太糊涂了,就算忌惮功臣、卸磨杀驴,也不是这时候卸的啊? 谢清碎身上的权势确实太重了,又有和小皇帝相伴的情分在,妥妥的功高盖主。 帝王疑心重,起削弱他的心思是早晚的事。 但,权臣权柄虽大有反噬风险,一时片刻却不会爆发,在亲王为了摄政权来京这么紧急的时刻,不先尽可能稳住能用的势力和他们对抗,反而还有心思在这里磋磨权臣。 这是什么脑子? 说皇帝不怕他们王爷吧,但称病推辞会面一事,已经露出三分怯意。 说他怕吧,现在又在这搞这出幺蛾子,和自己的权臣离心。 真是让人看不懂了。 除非小皇帝笃定谢清碎一定不会改投他人。 可他哪来的自信呢? 泥人还有三分气性。 谋士道:“谢清碎虽然没了内务府大臣的职位,但这个不损他根本,他在朝中根基很深,整个吏部如他一家之言,单凭这点就足够我们冒险拉拢。况且他如今风评转变,与翰林院祝林交好,在文人学子中颇有受推崇之势,这是其二……” 萧烛静静听着谋士讲述,不赞同也不反驳。 谋士使尽浑身解数陈述了一番利弊,他最终却并未置可否,而是仍旧用冷戾到有些漠然的无波的声音道:“不急,再看。” 怎么这么巧。 这君臣俩早不闹矛盾晚不闹,偏偏他到盛京的时候闹起来了。 天底下没有白白送到嘴边的珍馐,从很小的时候开始,萧烛对这个道理再明白不过。 他起身离开,门外廊檐落下雨滴,擦着他漆黑的眉眼、高挺的鼻尖掠过,坠入冰冷石板地面上。 下人慌忙撑伞替他挡住飞溅的雨水,却跟不上他大步离开的步伐。 留下谋士一人在房中苦恼。 其实谋士也知道自家王爷在顾虑什么,谢清碎跟皇帝起嫌隙的时机确实有点巧了他也能意识到这点。 只是这个机会实在难得,他们在京中根基不稳,即使有风险,谢清碎这个香饽饽也值得他们冒险。 谋士有点着急,他了解自家王爷深沉多疑的性子,只等找时机再劝。 - 而作为八卦的次中心人物,谢清碎一直到第二天清晨,才延迟略高地得知殿试上这起新鲜事。 他前一天下午喝了点酒,很早就休息了,吩咐下人没有关乎生死的事不要来打扰他,如此一觉顺顺利利地睡到了第二天早上,别提多闲适了。 谢清碎最近爱上了饮酒,并不是那种酩酊大醉的喝法,只喝到微醺就会停止。 他这具身体不好,连带着睡眠也很差,经常半夜惊醒,这样喝些酒有了似醉非醉的意味,入睡时好似脑海中空净澄明,什么都不用烦扰,往往容易睡个完整的觉。 谢清碎第一次发现喝酒还有这种好处,忍不住有些上瘾。 婢女原本有些担心他,前几天谢清碎常看的大夫来为他例行检查身体的时候,还特意逮着人家翻来覆去地问,得到谢清碎喝的量目前没太大问题的回答后,又央着大夫配了些养身的药酒。 只是药酒的味道实在一般,谢清碎不爱喝那些。 只有在婢女催的急的时候才喝两口。 谢清碎洗漱过后,推开窗户朝外面看了眼。 昨天的雨下的不大,大概是在天黑前就停了,空了一夜,空气中潮气已经散去很多,残留两三分,更多的是清新之感。 竹叶上缀着水珠,今天日头不错,是个晴朗的好天气,水珠反射一点光亮,顺着摇晃的叶稍滴下来。 谢清碎在早膳后听小厮讲述了昨天殿试上的事。 “……” 他难得楞了一下。 他知道小皇帝性情不足、为人容易冲动,但没想到他居然能做出这么……不要脸面的事。 要知道君臣博弈也讲究一个体面,这样故意讽刺谢清碎的举动,伤敌八百的同时,自损了或许不止一千。 君心难测,威势就在那几分“难测”上。 想当好这种封建朝代的最高掌权者,很忌讳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表达、意气用事。 行事如此睚眦必报、小家子气,很容易使臣子寒心,实在不应该是君王所为。 就算做,也要换个不损自己形象的做法。 这样情绪喜怒都能轻易被底下的人揣测出来,这个皇帝的威仪也就那样了。 谢清碎有点头痛地心想,这些东西他明明都教过萧盛,怎么忘的这么快? 这就是传说中的考上大学后就一秒把脑子摘空还给老师了吗? 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段子,没想到真的存在这种情况…… 谢清碎抿直唇角,真的有点想叹气。 他都开始想念自己带过的那些研究生了,呆是呆了点,但至少不会蠢笨到这种地步。 让他有种做了好几年一对一辅导结果没教出任何成效、或者前公司老板把他做好的一份完美的提案改成一坨屎的无奈。 这是把朝堂当过家家呢? 多大了? 小皇帝今年十八岁,即使放在现代,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了。 第(2/3)页